薇❄說說

傷痕與指尖

位於安土東北方向的森林中，在伊達部隊將上杉軍的偵察部隊捕獲的幾小時後。
在安土城的某個房間裡，政宗和負傷的士兵以及護理人員待在一起。

祁兒：打擾了，我來幫忙處理傷情......
政宗：......祁兒。

在看到祁兒的瞬間，政宗就知道她一直緊繃著神經。
（之前就覺得她很好懂，現在看來確實如此......）

從祁兒的表情可以清楚地看出，她依然被三天前的恐懼所困擾著。

政宗：『如果不讓開的話，我就要動刀了。』
祁兒：『我不讓......！我不會讓你殺掉佐助的......！』

（明明沒有戰鬥的能力，還硬闖過來......）
（她無法理解我為了某個目的而殺人......所以哭了。）

祁兒：『......無論是為了多麼難以割捨的事物......我也無法動手殺人。』
祁兒：『我不希望重要的人......死掉啊！』

（不希望重要的人死去......是當然的。）

幼時的記憶，在政宗的腦中復甦......

（但是......不做任何犧牲就要貫徹信念是不可能的。）
（作為伊達家的家主，我再也無法回到天真樂觀的普通人立場了。）
（我也不會要求她理解我。）

可是，為何一想到祁兒抗拒的眼神和淚水......
他的胸口就忍不住隱隱作痛呢？

祁兒：我也來幫忙。
政宗：......嗯，拜託了。

（那件事之後，我再也沒見祁兒笑過。）
（如今......卻能清晰地回想起她哭泣的臉。）

祁兒一隻手拿著裝有藥物的托盤，朝政宗和受傷士兵的方向走近。
在她為家臣們包紮時，政宗淡淡地出聲道。

政宗：祁兒，那是藥膏吧，給我一下。
祁兒：......好的，請用。

祁兒遞過藥膏的指尖，輕輕擦過政宗的手指。
那一瞬間，祁兒的手顫了一下，藥膏瞬間從指間滑落到地上。

祁兒：唔、抱歉......！
政宗：沒事，我來拿。

（她果然還是不喜歡觸碰到我......）
政宗阻止了準備撿起軟膏的祁兒，腦海中閃過了熟悉的畫面。
那一晚，是他第一次被祁兒認真拒絕。

政宗：『......好了，回去吧！』
祁兒：『......呃，不......！』
政宗：『......！』

在這兩三天裡，他無數次回想起手被甩開的感觸，心底掀起了巨大的波瀾。
（為何我會如此在意？）
政宗跪坐在地上，邊在心裡問著自己，邊伸手去撿地上的藥膏瓶。

政宗：......

突然，隱藏在左腕的傷口閃過一陣刺痛。
（該死......差點忘了。）
他假裝沒事，不動聲色地挪回上半身。

祁兒早就去其他的傷患身邊，替他們包紮傷口了。
（......看來她沒有注意到。）
幾句話的功夫，她已經迅速地給家臣們處理好傷口。
（等等，就找一個沒人注意的房間自己包紮一下吧......）

正當他這樣想著，準備起身時──

祁兒：政宗，等一下。
政宗：怎麼了？
祁兒：難道你的左腕受......唔！

政宗用力地捂住她的嘴，避免她繼續詢問自己是否受了傷。

祁兒：唔？......？！

（被她注意到了嗎......觀察力竟然如此敏銳。）
（總之......只能先把她帶到沒人的地方了。）

祁兒：唔、嗚嗚......？！
政宗：先別說話，過來這邊。

為了逃離大家好奇的目光，兩人從大廳中跑了出來。
直到把祁兒帶到沒有人的房間以後，政宗才終於鬆開手。

祁兒：......呼。
祁兒：到、到底......怎麼了？
政宗：妳的觀察力也太敏銳了吧。
祁兒：啊？
政宗：妳注意到這個傷口了吧？

看到政宗抬起左手的手腕，祁兒一下子睜圓眼睛。

祁兒：你果然受傷了？為什麼要藏起來呢？
政宗：......因為他是個很愛操心的人。
祁兒：他......是說剛才那個纏著繃帶的人嗎？
政宗：嗯。如果知道我為了保護他而受傷......他會內疚的。
政宗：下次再發生什麼事的時候，就有可能因為過於在意而白白喪命。
祁兒：......政宗也會這麼想嗎？
政宗：啊？什麼？
祁兒：因為......這之前......
祁兒：你說過，為了信念去殺人或是戰死......都是理所當然的事。

祁兒緊緊地握住了拳頭。
（啊......）
（她果然沒有明白我真正的想法。）

政宗：笨蛋，那是另一碼事吧！
政宗：怎麼可能為了顧及顏面這種無聊的理由，就讓重要的部下犧牲呢？

（付出的一切犧牲，說到底都是為了將來。）
（我絕不容許因為糾結於過去的失敗，而導致喪失性命的行為......）
（那樣的死法......是沒有價值的。）

祁兒陷入了沉默，似乎無言以對。政宗嘆了一口氣。
（與戰爭無緣的祁兒，應該無法理解的吧......）

政宗：剛好這裡沒人，順便包紮一下傷口吧。

他將一隻手的袖口晚起，仔細確認了一番，發現傷口並不深。
於是政宗單手將瓶子打開，準備塗藥膏，祁兒卻忽然出聲了。

祁兒：......等一下，我來幫你。一隻手比較吃力吧！
政宗：嗯？......沒關係，這沒什麼。我習慣了。
祁兒：既然我在這裏，就讓我來吧！

（明明剛才碰到指尖都能讓她嚇一跳啊？）
祁兒猶豫地用指尖沾取了藥膏。
她用另一隻手，輕輕地支撐起政宗的上臂。

（啊......碰到了。）

不知是害怕還是緊張的緣故，她的手微微顫抖著，指尖觸碰到了政宗。
這輕微的接觸，讓他的心口又掀起了波瀾。
（明明三天前都還抗拒肢體接觸，即使是現在，她也還在害怕著......）

祁兒：痛嗎......？

祁兒抬頭望向政宗，看到她皺著眉頭一臉緊張的樣子，政宗不由得苦笑了一下。

政宗：一點都不痛......為什麼妳的表情卻看起來那麼痛呢？

祁兒的表情並沒有緩和，她慢慢地往傷口上塗著藥。

（......這麼淺的傷口，為何會讓她露出這副表情呢？）
（她為什麼要主動過來替我包紮呢？）

每次被她碰到傷口，政宗的心中都會湧起一股熱意。

祁兒：政宗......
政宗：什麼事？
祁兒：那天晚上，我倒下的時候......是你接住了我。
祁兒：還把我送回了安土城......謝謝你。

（......！）
看到政宗吃驚的表情，祁兒將視線從傷口移到了他的臉上。
她目不轉睛地看著他。
（......她怎麼了？）

祁兒：我還是覺得......政宗有點可怕。
祁兒：但是......我還是想要瞭解你。想要瞭解你是為何而戰的。

她坦承的話語，撞擊著他已然為她而悸動的胸口。
政宗不知為何，洶湧的情感變得更加騷動起來。

（真是的......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她明明那麼弱小。刀刃相向時，甚至什麼都做不到。）
（她明明是一個天真到不知戰爭為何物的人。）
（我或許會殺了妳啊！即便這樣也還想瞭解我嗎？）

心口躁動不已，伴隨一種愉悅的情感湧上心頭。

（她不過是想要瞭解我而已，為何我會如此高興？）
（難道，我其實是希望......能得到她的理解嗎？）

祁兒認真地注視著政宗，堅定的眼眸中散發出光芒。
看到她的模樣，他忍不住想去窺探那雙眼眸背後的真心。

政宗：我也是......
政宗：我也想瞭解妳。

他無意識地脫口而出了。

祁兒：誒......？
政宗：老實說，我覺得妳的想法太過天真。
政宗：但是......我不願意看到妳哭泣的樣子。

政宗的手輕輕撫上了祁兒的臉頰。

（我想要瞭解......）
（要怎樣才能讓妳笑出來。）
（為何妳能笑得如此動人？）

祁兒的目光中流露出疑惑的神色，但她卻沒有拒絕政宗的觸碰。
不知不覺間，政宗也像往常那般笑了起來。

政宗：如果妳不能露出開心的笑容，我就沒法親妳了。
祁兒：什......

祁兒顫抖著嘴唇，像是要說什麼，卻又說不出話來。

（......下一次，在我想要親她之前，）
（一定要再度讓祁兒露出笑容。）

政宗在心中暗自下定了決心。
他用手指輕輕地描繪著祁兒發燙的臉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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